岁末年关，大量外出务工人员怀揣着一年辛苦的血汗钱，满怀着浓厚的思乡情结，踏上了回家的旅途。他们像“候鸟”一样，在家过完年后，又匆匆忙忙外出打工维持全家人的生计，孟路就是这一拨又一拨的“民工”潮的见证者。
今年春运首日1月24日当天，铁路部门开行3216次上海到成都的临客。事实上，这趟绿皮列车已成为春运期间的“民工专列”，很多在江浙沪沿线一带务工人员都会首选这趟列车回家，全程硬座134元，是回成都的火车当中最便宜的。
南京铁路公安处乘警支队青年民警孟路今年春运被抽调跑这趟历时长、条件艰苦、旅客多的列车，这是已经工作6年的他第二次跑这趟临客，对车上路况很熟悉了。今年，他要一个人值乘这趟列车守护旅客的平安。
人群缝隙中安全宣传 他内衣湿透
1月30日下午13点02分，列车载着1800余名务工人员从上海火车站缓缓出发了，此时列车基本上处于满员状态。孟路知道，到了南京境内还要更挤，可以趁现在人少一些一边检查行李物品，一边始发安全宣传。车开出10分钟左右，他就深入了硬座车厢，在人群缝隙中艰难穿行。
车厢内，孟路手持小喇叭，走在车厢里开展安全宣传。“旅客朋友请注意，行李物品要放好，安全防范要记牢，竖起耳朵听一听……” 孟路提高嗓门说的一段精彩开场白，立刻把车厢内旅客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他向旅客宣传安全乘车“防骗十招”，为民工兄弟讲授法律知识和铁路安全常识。车厢里大家纷纷争着询问各种问题。他的耐心极好，对待旅客从不嫌烦，有问必答，有时还会踮着脚站在座位上当场示范表演盗贼惯用的伎俩，使旅客在幽默诙谐的讲解和惟妙惟肖的演示中，学到知识，提高警惕。
半个小时过去了，孟路才刚巡完两节车厢，汗水就从他的帽檐下顺着脸颊流进了脖子里。即使是大冬天，在异常拥挤的车厢里巡查一遍，他的内衣常常都湿透了。
到了南京境内，列车已经超员50%了，每节硬座车厢的过道里、厕所旁、洗漱台、连接处都被挤得满满当当。孟路巡查车厢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
圆农民工兄弟“天下无贼”梦 他来回巡查
列车一路拔山涉水，穿山越岭，经过五省一市，行程2167公里，停靠20个车站，中途穿越沪宁线、宁铜线转南渝线、宁西线、小厉线转汉丹线、襄渝线、达成线八条铁路线，线路治安情况极其复杂。此时，已经到了夜间，安全防范工作就显得尤为重要，提高农民工兄弟安全防范意识是确保旅途平安的关键。
黑夜弥漫，硬坐车厢内昏黄的灯光下笼罩着夜的寂静，一缕缕汗味、脚臭味、方便面味交织着在浑浊的空气中蒸腾发酵。长途旅程的疲倦爬满了人们的脸庞，原先高度警觉的眼神也渐渐暗合下来，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深夜，是旅客最容易麻痹大意的时段，也是窃贼下手的有利时机，尤其是冬季人们身上穿的衣服厚重不易察觉，且携带大包小包的行李，行李架上、座位下全部塞满，连洗漱台上也堆得像小山似的。
凌晨时分，列车到达车站，这里又有大批旅客上车。乘警按规定列车停靠站时，要下车与车站民警进行工作交接，维护上下车旅客的乘降秩序，同时加强对站台巡视，预防盗窃分子企图趁旅客排队上车人多拥挤时行窃。
当夜深人静时，车厢内只听见火车轮子与铁轨敲击出“哐当、哐当”的声音，硬座车厢里有座位的旅客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没座位的旅客或靠着或站着或用报纸铺着坐在地上，也疲惫地闭着眼睛眯一会。孟路拿着手电筒，在卧铺车厢和硬座车厢里来回巡查着，便衣仍然用警惕的眼睛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这一切都为了圆农民工兄弟一个“天下无贼”的梦。
“每天只能睡五六个小时，我们的工作其实很琐碎，乘客有什么事都奔我们这身警服来。”孟路感叹地说，只要他站在人群中，旅客便能多一分安全感。春运的人太多，他每天就这样跟着人流走，每天累积下来也该有20多里路程了。
列车是一个“流动”的小社会，旅客人员成分极其复杂，尤其是春运期间全国人口流动频繁，不乏一些罪行累累的犯罪分子也混迹其中，妄图把列车作为他们继续实施犯罪和逃亡生涯的交通工具。乘警们除了安全宣传防范外，另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每天核查可疑人员的身份证，通过仔细盘问检查从中发现端倪。
“每天至少要查1000余张身份证，我的警务宝典都有些反应迟钝了。”自从值乘3216次列车以后，孟路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一方面成都是毒品集散地，生产冰毒，K粉和海洛因从昆明方向运输到成都后，再辗转运输到东南方向经济发达的地区，打击毒品犯罪成为3216次车上乘警严峻的挑战；另一方面，网上逃犯四处流离奔波，经济状况较差，为了掩人耳目，容易选择如3216次这种价钱便宜、人多拥挤的长途车逃窜。
在把8节卧铺车厢全部清查完毕后，孟路又把查堵工作重心放在了剩下的7节硬座车厢里。此时，车厢里几乎是寸步难行，连放脚的地方几乎都没有，再加上车厢密不透气，温度达到30摄氏度以上，出现了夏天蒸桑拿的情景。
突发警情 乘客遭遇“民工慌”晕倒
在列车上，除了维护旅客安全，处理各类突发警情也占据了乘警大量的工作时间，需要他们快速有效处置。
“上一趟值乘，我就碰到一起突发事件，还好处置得当，没有发生不良后果。”孟路回忆道。当时他正在巡视车厢，接到4号车厢有人突发疾病晕倒的警情后，立即与列车上的广播站取得联系，在列车上紧急寻找医生。他拿着救援药箱，与列车长一同从餐车赶到事发现场。只见一名50岁左右的男子靠在列车的座位旁，面无血色，苍白如纸。见到乘警走过来，突然惊恐万分，手舞足蹈，抱着头躲在座位底下，情绪激动地大声惊呼：“别过来，有人要杀我！” 孟路见状，慢慢走过去轻声对男子说：“不要怕，我是警察，车上没有坏人，我可以保护你！”听了民警的话，男子稍稍一愣，突然说：“你骗我，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孟路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我怎么能是坏人呢？你看我穿着警服，头上还有警徽，相信我！”男子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当时，有经验的列车长打开车窗，让男子周边的空气保持流通，并送上热茶和毛巾，让男子平躺在硬座长椅上。40分钟后，医生才从人群中挤过来。经诊断，男子原先患有精神抑郁症，由于长时间坐车，体力不支、精神疲惫、空间狭窄单调而出现的幻听、幻觉、幻想等异常行为，属于“旅途综合症”，俗称“民工慌”，经常发生在长途旅客列车上。
“遇到紧急突发事件，除了要考验乘警随机应变的处置能力外，更要检验是否有一颗随时随地为旅客着想的爱心。在列车上，可能什么事情都会遇到，旅客的钱包物品丢了，衣服上的扣子掉了，没有热水喝了等等，只要是旅客的求助，我们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为旅客提供服务和帮助。”孟路说道。
为了在春运期间方便农民工兄弟的出行，列车特地设置了失物招领台，专门配备了小药箱、针线盒、列车时刻表，乘警向农民工兄弟发放“警民联系卡”，告知农民工兄弟权益侵害后的求助方法以及针对金融危机就业压力增大的情况，向民工兄弟发放《就业服务指南》，受到了农民工兄弟的欢迎。
随着列车的进程，沿途旅客渐渐下站了。列车进入四川省境内后，车上剩下60%的旅客，原本拥挤不堪的车厢也有了空座，那些没买到座票的农民工兄弟，终于可以找个座位坐一坐了。一位农民工朋友兄弟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回家》这首歌，大家一起跟着旋律哼了起来，车厢里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2月2日凌晨0点28分，经过35个小时的长途旅程，列车到达终点站成都火车站。车门打开，农民工朋友们扛着行李鱼贯而出。在他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旅途疲倦，有的只是回家的喜悦和幸福。3个半小时后，乘警孟路将跟着车原车返回。对于旅客来说，这几天的旅程已经结束，而对于乘警来说，这样的春运才刚刚开始……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朱健勇 通讯员 莫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