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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竟然143分!”
看着高考成绩单,徐孟南陷入了沉默。可并不如所有人想象的,他所震惊的不是太低,而是太高!
原来,这名刚高考完的学生,誓要做当下教育体制的叛逆者,希望以自己故意零分的行为表达内心的反叛,以此推动教育改革。
究竟是何种原因令徐孟南选择“反叛”呢?而这位“反叛者”如今的生活怎样呢?
出身寒门,本望光宗耀祖
谁也想不到,这个敢不惜以前途为代价的考生,竟然来自于“出贵子”的寒门。
1989年,在安徽农村的乡镇诊所中,徐孟南出生了。
“恭喜,母子平安。”
然而,当听到护士的祝贺后,徐家一众人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原来,在这个穷困的家庭,多一个人便意味着要多一口饭,更是要腾出一个劳动力照顾,所以,一家人不免心中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生呢?
正是贫穷的现实让有些人有了“存钱不如存人”的想法,寄希望于下一代,希望下一代能够出人头地,改善生活条件。
尤其是在贫困的农村,常常有“越生越穷,越穷越生”的畸形现象。也正是这样的社会现象,制造出不少社会问题。
出身寒门的徐孟南,从小便很懂事,常常不哭不闹,只是乖乖躺在小床里睡觉。这为家庭省了很多事,只需要按时喂奶就好,不用花过多的时间照顾他。
年龄渐长,小小的徐孟南坐在田垄上。家人在旁辛勤劳作,他则望着湛蓝的天空,似是在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父母和姐姐常在劳累时,看看这个乖巧的孩子,心中也满是温馨。
到了上学的年纪,父母却陷入了深深的矛盾:
一方面想让孩子读书,将来能够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但另一方面,彼时义务教育还未普及,学费对这个家庭是一大笔支出。若是放弃学业,给家里增添劳动力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时候,家里因学费问题而早早辍学的姐姐开口了:“爸、妈,生弟弟不就是希望他好好学习光宗耀祖吗?家里的活我们能干,学费凑一凑,一定要让他读书,不能和我们一样过苦日子了。”
听完女儿的一席话,父母也坚定了让徐孟南读书的信念,即使砸锅卖铁、东挪西借也要让孩子读书,改变命运。
徐孟南坐在旁边,看着一家人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心中暗暗许下誓言:一定要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进入小学,天资聪颖的徐孟南很快得到了老师的青睐。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甚至略显穷酸的孩子,老师大概明白了他的家境。
为了改善徐孟南的生活条件,老师也常常以“奖品”的形式将新衣服、新文具送给学习刻苦,成绩优异的徐孟南,而且鼓励道:“小南,你要好好学习,有什么困难就和老师说,加油!”
徐孟南清楚老师的用心,也知道自己能回报老师的只有更加努力的学习。
岁月如梭,转眼间,徐孟南便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当地最好的高中——蒙城一中。
踏入高中校园的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也以加倍的努力,践行着自己的诺言。
可以说,自小认定知识改变命运的徐孟南,以天赋和努力考上了理想的高中,似乎所有事情都会按照预想的发生,考上大学,成家立业,光宗耀祖。
然而,变故却这样出乎意料地发生了……
思想激荡,谁料自毁前程
刚迈入高中后,徐孟南本同往常一般将心思只放在学习上。但随着年龄的成长,他的自尊心也愈发茁壮。
看着其他同学精致的文具、丰盛的饭菜,再看看自己用到分叉的钢笔,简陋的餐食,徐孟南不由得自卑起来。
而且,其他来自县城的同学,有着更为良好的学习环境和学习资源,所以,他即使聪明又努力,也渐渐地比不过其他同学。
生活、学习上的劣势,令徐孟南愈发自卑,本就腼腆的他,也愈发沉默寡言。
渐渐地,徐孟南对学习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而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成绩在如今不值一提。可是,愿望仍然催动着他努力学习,向前行走。
彼时,高中的老师教学任务繁重,也没有太多心思关照每一位同学,只是简单问候一下徐孟南是否不适应。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对方便没有过多考虑。
也正是在这一系列的因素的影响下,徐孟南发生了变化。
此前,在小乡镇生活的他,没有见过以外的世界,来到县城,繁华的新奇项目让他迷了眼,而对他影响最大的则是网络。
曾经的小乡村,只有一部村委会的公共电话,更不必说电脑和网络。而高中的计算机课,则让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新奇的东西。
一个小箱子,竟然能收纳全世界的知识。这不禁令徐孟南大为震惊。但是,一开始的他并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小箱子,成为徐孟南与世界交流的渠道。
每周一次的计算机课,不能满足徐孟南的好奇心,于是周末,他跟着部分同学一块去黑网吧熬夜上网。
不过,与他们不同,徐孟南不玩游戏和聊天软件,而是在各种论坛上来往。
正值青春期的他,被论坛中纷繁各异的思想所吸引,而一篇帖子则吸引了他的很大关注。
这篇帖子是对当下教育制度的抨击,大致内容:应试教育不断压榨学生的天赋,将他们培养成一台台做题机器,完全没有独立认识世界和思考问题的能力,不过是傀儡。
帖子中也对著名的“高考叛逆者”韩寒和他的是《穿着棉袄洗澡》进行了介绍。
看着这篇帖子,徐孟南想到了自己。
出身卑微,为了“知识改变命运”的至理格言奋斗十几年,却找不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而学习成绩也大不如前,
他忍不住疑惑:究竟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这教育制度的问题?
伴随着对教育制度的怀疑,徐孟南曾经许下知识改变命运、光宗耀祖的誓言,发生了松动。
“我不想和那些人一样,我要改变命运,但不仅仅是我的命运。”
徐孟南决心以自己的努力,表达对应试教育的反叛,从而达到改革教育制度。但是,心智尚不成熟的他,根本不知道,中国高考是数万寒门子弟冲破阶级限制的唯一途径。
而他,也注定要为自己这个幼稚的想法,付出代价。
在课堂上,徐孟南不再同以往一样坐得板正,只是埋头写着东西——记录自己十多年来和当下的受教育经历,并在其中夹杂着对教育制度的批判。
当老师看到这个曾经刻苦努力的孩子,如今学习态度突然发生大转变,以为他遭到了什么打击,便叫到办公室谈心。
“徐孟南,最近有什么事吗?我看你对学习好像不是很上心了。”
“老师,我在想,为什么要学习,我们这样子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是徐孟南第一次向传统教育发起了正面进攻,但是在老师的驳斥下,他失败了。
“徐孟南,教育制度是不完善,但是你要明白,高考对我们来说是最公平的了,把心思收回来吧,你的家境,容不得这样胡闹。”
老师的教诲,让徐孟南对自己曾经的誓言有所回忆,但是,被悲观情绪裹挟着他,心中对教育制度已是失望透顶,即使他明白这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此挣扎矛盾的心理,让徐孟南很是难受,他既希望通过学习改变命运,又不愿被束缚在应试教育的牢笼中。
而在又一次的论坛浏览中,他彻底选择了后者。
“叛逆少女蒋多多,猛烈抨击应试制度”的标题,其中介绍了蒋多多在高考试卷上强烈控诉当下压抑学生的应试教育,导致高考违规,仅有一百余分。
这一刻,徐孟南觉得自己找到了“灵魂伴侣”。
“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她和我一样,我们都在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就这样,她又一次开始了对传统的反叛。
徐孟南开始创立自己的教育思想,命名为“三人行”。并且在网络上积极宣传自己的教育理念,印发成小传单发给同学们,甚至打算以出版图书的方式公开宣传。
不过,他如此极端的思想,毫无疑问地被出版社一口否决。
为了宣传自己的教育理念,徐孟南的心思已经完全从学习上移开,成绩一落千丈。老师也时常找他谈话,却无法让他重拾书本。
只有每个月一次的回家,会让徐孟南的内心有所颤动。
破落的土房,年迈的父母,看着自己曾经试图改变的一切,他总在这一刻有了学习的念头,但是,来不及了。
高考,近在咫尺。
可是,近乎两年的时间被徐孟南花在“三人行”上,他的平时成绩,甚至难以进入专科学校。
“既然传统教育彻底没希望,不如破罐子破摔,以此为机会,宣传我的思想!”
2008高考,徐孟南奋笔疾书,可却不是答题,而是在试卷上对应试教育进行抨击,宣扬自己的教育理念。
就这样,徐孟南只拿到了143分的成绩,而这却还被他视作“耻辱”:认为自己考得过高,是对传统教育的妥协。
当家人看着成绩单,内心五味杂陈,自己多年的培养竟然有如此结果。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徐孟南自己造成的,是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前程,也毁掉了这个家庭的希望。
彼时的徐孟南还不知道,自己会在数年后,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万分。
难以立足,终向命运妥协
高考后,徐孟南本以为自己的举动会如一个世纪前的新文化运动般振聋发聩,启迪国民,吹响教育改革的先声,但是,他没想到根本无人理睬。
理想没有终点,可生活从不停歇。
为了生计,徐孟南只能进厂打工,但日复一日的枯燥劳动似乎又让他感受到如应试教育般的压榨,选择了辞职。
辞职后,徐孟南选择将自己的事迹宣扬出去。
他在论坛上详细说明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和高考中的反叛行为,并又一次介绍了自己的教育理念。
这一次,徐孟南本以为自己会有云集影从的响应者,却不料招来了铺天盖地的谩骂。
大家纷纷指责他自毁前程,也白白辜负了家人十几年的培养,简直是幼稚至极。
要知道,高考作为当下最公平的选拔制度,能够将所有人置于同一起跑线上,而这对于出身农村的徐孟南来说,无疑是最公平的改变命运的途径。
徐孟南改革教育的的想法没有错误,可是,他不应该以自己的前途为代价。
然而,网友的批判没有让徐孟南反思,他对教育制度的抨击没有停止。
没过多久,徐孟南创办了“高考零分声”网站,对历年来在高考中对应试教育予以批判的“英雄”们进行介绍,同时继续宣传着“三人行”教育理念。
不过,他的这些行为,却如水如大海,掀不起任何风浪。
2012年,徐孟南结婚,妻子同是出身农村的普通女性。
此后,他整日在家向妻子宣传着自己曾经的“壮举”,声称自己一定会影响教育制度。夸夸其谈,但每个月仅那么几天出去打工养家。
妻子受不了徐孟南如此荒唐度日,留下一句“别做梦了,先养活自己吧”后,便离开了。
彼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徐孟南的父亲因为积年累月的劳作,腰椎变形,身体状况愈发糟糕,但是,却没有多余的钱治疗,甚至连买基础药物的钱,都捉襟见肘。
妻子的离去、家人的病痛,徐孟南看着现实的一切,开始反思:或许自己当初的抉择真的是错误的。即使教育有问题,也不该以自己前程为代价,自己肩上担负的首先是家庭的责任。
最终,他向命运妥协了,决定赚钱养家,不再空谈理想。
2018年,徐孟南参加了成人高考,进入一所专科学校学习。而如今,他正埋头苦读,准备升入本科院校,将来寻求更好的工作。
曾经对传统反叛的少年,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责任,只是,浪费的青春岁月,却一去不复返。
后记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高考本是不少农村学子寄予改变命运的一次选择,却被徐孟南当作叛逆的舞台。
对应试教育的批判没有错,“三人行”教育理念也有可取之处。但是,不应该以自己的前程与家人的命运为代价。
如今,教育制度也在不断变革,逐渐向全面育人的方向进步。
在此希望,所有学子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而所有家庭的盼望,也能够如愿以偿。